整頓黃牛，購票難何解？
你需要門票嗎？要票嗎？”這個暑假，隨著大眾對文化旅游的需求大量增長，居民的生活水平和消費觀念不斷提升，旅游景點、文化博物館、演出市場等場所常常出現門票瞬間售罄、想要買票困難”的現象。根據中國演出行業協會的統計數據，2023年上半年，全國營業性演出（不包括娛樂場所演出）的場次達到了19.33萬場，同比增長了400.86％；演出票房收入為167.93億元，同比增長了673.49％；觀眾人數為6223.66萬人次，同比增長超過10倍。與此黃?！狈欠ǖ蛊爆F象也再次活躍起來。
最高檔的門票價格為1855元，被‘黃?！吹?8800元，價格達到了正常票價的10倍以上?！庇慰图s不到，‘黃?！瘏s能約到，原本免費參觀的博物館現在需要花錢才能進去?！币粋€‘黃?！ㄟ^一場演唱會就能賺取1萬元?！薄诰W絡上，只要搜索相關信息，就能看到網友們對黃?！钡蛊毙袨榈谋г共粩?。
由于合法渠道購票較為困難，而黃牛票”價格卻飆升至天價，市場和消費者受到了黃牛們”的苦惱。各種新聞報道和熱門話題的涌現，無不凸顯出黃?！钡蛊毙袨閷οM者合法權益的侵害，以及對文化旅游市場良性發展的破壞。這也提醒并敦促我們：該大力整頓黃?！眮y象了。
1.你買不到票，我有辦法”
當有利可圖之地，人們必然會傾向于前往。黃?！爆F象存在已久，在線下演出蓬勃發展、文化旅游市場火爆的當下更加嚴重。通過交流，記者結識了一個從事文藝票務的黃?！睍詣P（化名）。在他的社交軟件上，人們驚訝地發現了你有錢，我有票”這樣壓倒一切的個性簽名。
我代替你搶票！科技和人工相結合，成功率很高，如果預算足夠高，可以直接提供信息?！弊罡叩某晒β食霈F在首輪搶票，如果需要的話，立即聯系我！”我可以代替你搶購特定活動的邀請函，如果不購買后悔可別怪我！”無論是采用各種搶票渠道的手段，還是對焦慮情緒熟稔地渲染，這些都是黃牛們”獲取利潤的必殺技。
順著曉凱發布的信息不斷查找，幾乎可以找到各種演出活動的參加路徑、開票日期、搶票服務，以及有理有據的推銷，充滿了買到就是賺到”的架勢。隨著票務活動逐漸網絡化和電子化，黃?！钡蛊毙袨橐驳玫搅思夹g的加持，不斷推陳出新。
在這背后，還有一些歌手的粉絲丸子（化名）深感無奈。
如果能夠買到正常的票，誰會去買高價票呢？對于消費者來說，并沒有太多選擇的余地?！毖莩獣T票一開售就被搶購一空，丸子感到非常無奈，不得不從黃?！蹦抢镔徺I高價票。有時候‘黃?！踔敛槐ＷC票源，只是承諾‘能夠進場’?；蛘吣承﹫鏊静怀鍪坶T票、不對外開放，唯一有資源的只有‘黃?！?。在這種情況下，找‘黃?！坪跏俏覀兾ㄒ坏倪x擇?！蓖枳诱f道。
在曉凱曬出的聊天記錄中，許多購票者都表達了他們的欣喜之情。明明這些購票者擾亂了正常的票務售賣秩序，為什么他們獲得了靠譜的評價呢？為什么非法倒賣變成了一些消費者眼中的良心生意呢？浙江大學經濟學院教授肖文表示：實際上，黃牛通過壟斷渠道并且任意抬高票價的行為，就是先奪取消費者的合法權益，然后讓部分消費者以更高的成本重新獲得這些權益，這導致受害者內部分化并且在心理上產生雙重依賴，產生一種諷刺的倒錯關系。這也是黃牛倒賣現象的一種危害?！秉S?，F象已經對文藝活動市場的培育和規范發展產生了影響，成為阻礙公共文化服務的障礙。
肖文指出：對于普通消費者來說，他們需要用更高的價格購買門票，增加了額外的經濟負擔；對于主辦方來說，天價票的出現會擾亂正常的票務經營，同時也會面臨社會輿論壓力，不利于明星的口碑建立和主辦方企業的長期發展；對于地方發展來說，旅游經濟已經成為一個重要的領域，打擊黃牛倒賣現象可以有效減少公共管理成本，更好地發揮演唱會經濟的輻射帶動作用，促進地方文旅經濟的長期發展?！?/p>
2. 難點在于如何整頓黃牛
黃牛行業屢禁不止，盤根錯節，難以根治，為什么黃牛如此強大呢？
丸子表示：實際上，黃牛之間大部分都認識，每個人知道自己賣出去的票是自己的。黃牛不僅賣票，也會從他人手中收購票然后加價轉售，門票在不同黃牛手中循環倒賣。通常情況下，越接近演出開始時間，門票越稀缺，價格也越高，甚至漲到150%以上，但仍然有人愿意購買?！?/p>
今年4月，文化和旅游部辦公廳發布的《關于進一步加強演出市場管理規范演出市場秩序的通知》中第五條明確規定：督促演出舉辦單位、演出票務經營單位面向市場公開銷售的營業性演出門票數量，不得低于核準觀眾數量的70%?！?/p>
根據業內人士介紹，這30%不能公開銷售的門票，比如工作票、贈票，仍然可能成為黃牛的貨源。在公開搶票平臺上，黃牛還可以通過組建專門的搶票團隊、開發外掛程序等方式，增強他們在預訂門票過程中的人力、技術和信息優勢，進一步壟斷門票資源。
對此，丸子有深刻的體會：粉絲們對黃牛門票的怨恨不僅僅是針對黃牛本人的，我們希望藝人經紀公司、主辦方和第三方平臺能夠承擔起責任，保護好門票資源，從根本上解決票務管理問題?！?/p>
‘黃?！F象之所以滋生，深層原因還在供需關系的失衡?！敝袊ù髮W光明新聞傳播學院副教授劉雙慶表示，對一些人氣藝人的演出，無論是運營宣傳上的大力推送，還是觀眾‘看一場，少一場’的心態，都將正常演出拔高為‘必看演出’。與此‘黃?！你@營則阻斷了創演生產、出票情況和正常觀演需求之間的通暢反饋，進一步讓大熱演出門票變為稀缺資源，在大肆牟利的同時擠占正常消費通道，整體上損害觀演生態?！?/p>
為了讓文化產品的供需匹配起來，需要兩個方面的努力。一方面，需要提供更多、更高質量的文化產品；需要優化管理、堵塞漏洞。
在供給側，關鍵是解決門票的‘稀缺屬性’。在盡可能根據市場反饋提供觀眾熱衷的熱門演出和文化活動的要加強對正常票務渠道的嚴格審查，實現文化產品在生產、交流、分配和消費等方面的平衡。在需求側，需要通過長期引導減少‘為了見偶像一面而不惜成本’的非理性消費風氣，減少黃牛市場?！眲㈦p慶說。
3.采取綜合措施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從法律角度來看，黃?！奔觾r倒票行為有違國家相關法律法規。
根據法律，消費者有權知情、選擇和公平交易，‘黃?！瘎儕Z了這些合法權益，讓消費者無法以公平的價格購買商品，干擾了正常的購票秩序，顯然違反了治安管理處罰法的相關規定。劉俊海教授表示，法律的懲罰和威懾作用非常重要，涉及違法和犯罪的行為，司法機關應根據情況和性質作出相應的法律處罰，增加黃牛牟利行為的違法成本?！?/p>
去年10月，文化和旅游部發布了《演出票務系統服務與技術規范》，提出了統一全國演出票務的相關要求和全流程規范化服務，并要求各演出票務平臺接入全國統一的票務信息采集與服務系統，以便進行行業監管。今年7月，文旅部再次發出通知，要求各地文化和旅游行政部門與公安、市場監管、網信等部門聯合努力，加大對黃牛、第三方平臺囤票、倒票等違規行為的打擊力度。
以北京為例，從今年4月開始，北京的文旅、公安、網信、文化執法和市場監管部門聯合行動，開展了針對黃?！钡蛊眮y象的專項整治工作，共查獲了143名黃?！钡蛊比藛T。西安警方在今年8月也聯合多個部門組成專案小組，集中打擊非法倒賣門票的行為，在此期間查處了8起非法倒賣門票案件，收繳了各類證件門票86張，抓獲了涉及票務和證件違法犯罪的58人，其中有2人被刑事拘留，31人受到行政處罰，25人受到批評教育。
與此一些活動的演出組織方和票務平臺也積極采取措施，從制度設計上進行改革，以解決問題和應對挑戰。例如，通過實行強實名制”等舉措，實現購票人即觀眾的身份信息一致性，從而打擊黃牛倒票行為，維護市場秩序。
所謂強實名制購票”，指的是在電子票綁定身份信息的基礎上，增加掃描本人身份證”和人臉識別”環節，確保人、證、臉三者的信息完全匹配才能入場，且票券不可轉讓。每個訂單最多允許購買一張票，每個賬號也最多能購買一張。這樣的規定有利于有效遏制黃牛通過囤票轉賣和霸占票源的行為，打擊黃牛違法活動的囂張氣焰。
我在與曉凱的對話中得以證實了這一點。曉凱表示：以前雖然要求實名制購票，但因為紙質票可以轉贈，并沒有要求入場時驗證信息一致，所以黃牛的倒票難度并不大。但在‘強實名制購票’規則下，他們只能通過提前獲取信息，然后利用刷票軟件進行代預約和代搶，或者通過內部渠道獲取票源。這樣的方式并不能像以前那樣保證高命中率，所以我們也會提醒顧客‘搶不到的話可以退款’?！?/p>
對于此類刷票軟件的猖獗，也可以通過更高級的技術手段進行反制。據業內人士透露，票務平臺可以利用應用流量清洗等數字技術手段，構建基于賬號信息、收貨地址、購買行為等多個屬性的監測識別模型，有效判斷用戶下單請求的真實性，建立起事前監控預警、事中處置控制、事后評估優化的治理體系，提高對惡意刷票行為的攔截率。
劉俊海認為，任何制度創新都需要不斷細化和配套保障。他認為，比如強實名制購票”也面臨退票渠道不暢、過度收集數據等問題，需要不斷改進而不能一刀切。在他看來，演出活動主辦方應努力在票務管理方面下功夫，持續優化銷售、檢票、驗票等環節的防范技術和服務方式；監管部門也應充分發揮法律賦予的市場準入、行政監管、行政處罰和行政指導權限，加強全方位、精準打擊。廣大觀眾也應樹立理性的消費觀念，自覺抵制黃牛，理解并支持打擊黃?；顒?。
整治黃牛倒票現象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各方聯動，加強源頭治理。我們需要不斷完善法律法規，建立透明的票務市場機制，增強消費者的權益保護意識。只有這樣，才能形成合力，從根本上保障票務市場的健康有序發展?！眲⒖『Ｕf道。（記者 王禹欣）
